寒桥渡鹤

天桥下无证摆摊小商贩

【伞修】惊蛰

因为考试所以攒人品提前发出来了

不知道算什么paro随便看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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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叶修是被细微的声音吵醒的。

  他皱了皱眉,随即听见开关按开的声音,下一秒,一道强光打过来,他用手挡了挡,慢慢睁开眼睛。

  光源被移开,叶修得以正常地观察所处环境:一间很小的房间,对面摆了一张桌子,后面坐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——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注意到叶修的视线,没什么表情地按了一下戴着的耳机,说:“他醒了。”

   不知道耳机对面的人说了什么,年轻警官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桌上的资料纸念了起来:“叶修,二十七岁,性别男,‘一二二三特大纵火案’主要嫌疑人——是你吗?”

   原来昨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,叶修点了点头,想起那个人的话,抿了抿嘴,止住了一瞬间的笑意。

   警官望了他一眼,接着说话:“我姓苏,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。昨天早上我们在街角的监控看见了你,你买了一包烟,然后走进游戏厅,直到游戏厅被完全烧毁你也没有出来过,但在傍晚七点零八分,你出现在便利店,环顾一周就离开了——可以解释一下吗?”

   买烟是为了传消息,就那一包烟连一半都没抽完,太不划算了,早知道买两包口香糖的。

  叶修在心里回答,嘴上却说:“我和老板认识,玩了一会儿就去他家睡觉了,他家里没有吃的,逛了一圈也不知道吃什么,就走了。”

   说到这里叶修都有些饿了,最后那一顿饭还是没吃上,那个人本来打算直接带他走,临了又改了主意,说暂缓两天,结果缓着缓着居然进局子了,太不靠谱了,叶修在心中谴责了他一分钟。

   苏警官点点头,在本子上记了两笔:“中午十二点零九分的时候有人发现火情并选择拨打119,当时你在干嘛?”

   叶修“呃”了一声:“在睡觉。”

  说是睡觉也不算造假吧,熊熊大火燃起时他恍惚得如同在梦中一样,火焰吞卷着一切,身边的人却皱着眉头,不满于这一次燃料好像放多了。“你知道有多贵吗?”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,“现在这些东西很难搞到手的好不好?我这次还多用了百分之五的量!”

  叶修手里夹着一支烟,那是点燃这一切的引子,现在已经快要烧到尽头了,末端结成一段长长的灰白,他抖了抖,对那个人说:“你其实可以不用毁了这里的。”

   那个人却回答:“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很难闻吗?”他露出一点笑,“老板又不管事,那我只能辛苦一点,帮老板多多通风换气了啊。”

   苏警官似乎对“睡着”这种回答并不满意:“你和游戏厅老板很熟?你们在昨天之后还有联系吗?”

   叶修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
   “没有?”苏警官看向叶修,从他的视线看过去,叶修其实挺狼狈的,头发乱成一团,衣服也皱巴巴的,胡茬已经冒出一点青色,白色的头顶灯打下来显得他很憔悴。苏警官冷笑一声:“是联系不上,还是知道联系也没有用?老板已经死了——胸前中了一弹,身子都烧没半边,你真的毫不知情?”

  叶修的诧异恰到好处,眉毛抬起瞳孔放大,语调还带着疑惑:“啊?”

  “你是在反问我吗?”苏警官的语气骤然冷下来,“别给我转移话题,回答我的话!”

   “回答我,你想让他死吗?”

   那个人一只手插兜,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,赌场内的赌徒已经从秘密通道疏散,只剩下老板四仰八叉,惊骇地看着面前这位长相清秀的年轻人。

  叶修想了一会儿,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,”叶修语气激烈,“他怎么会死了呢?前两天他明明还说让我少抽点烟的——他怎么死了?你肯定在开玩笑吧?!”

  苏警官的神情立刻缓和下来:“你冷静一点——发生这样的事情,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的,所以希望你配合我们,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。”

  叶修垂着头,闭上眼睛,很是颓丧的样子,似乎知道好友的死对他打击很大。他想起那位老板,将他关在几平方米的地下室,逼着他记下所有帐本内容,每天只给半个冷馒头和一碗清水,还有他身上的那些陈年旧伤,手到下雨天都会泛起一阵绵密的痛——那是手被折断后没有好好养伤而留下的后遗症。

   “他……他对我挺好的,”叶修沉默良久,“给我买伤药、劝我少抽点烟,嗯,还让我在他的店里白玩,不收我钱。”

  “给你伤药是怕你真废了,劝你少吸烟是因为你每天抽烟那么厉害,怕你出什么事,让你随意上赌场——”那个人笑了一下,“一来是让你对这里有感情,二来,一叶之秋的名号传得那么远,多少人是冲着你来的,他又因为你赚了多少钱,我不信你没想过这些。“那个人翻了个白眼,手里的枪对准了已经说不出一句话的老板,笑得很有亲和力,“你说这种人渣,还留他干什么呢?”

   对面的人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。叶修低着头,苏警官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自行揣度他的内心,是悲伤还是窃喜,恐慌还是得意?

   “抬头,”苏警官说,“在这里怀念故人有什么用呢?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,老板平时的人际关系怎么样?你知道他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吗?他最近有没有得罪谁与对方起争执?”

   叶修依言抬起头,苏警官死死盯着他,他却不回应对方的视线,而是看向了对方的茶杯,“能给我一点喝的吗?不要酒,其它的都行。”他说。

   苏警官沉默了一下,但最终还是点头,起身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。叶修观察他走路的姿态,和大多数警察一样挺拔笔直,看着就感觉十分可靠。门被关上,叶修有了片刻独处的时间。

   只有他一个人的审讯室同样狭小,和小时候的地下室带给他的感觉很像,或者说任何只有他一人的狭小空间都会引起他的不适。这种不适并非害怕,可能只是厌恶——细小的鸡皮疙瘩开始遍布全身,头皮都发麻。他讨厌这种感觉,所以才会在洗手间隔间对那个人毫不客气,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彬彬有礼:“你迟到了。”

   那个人也同样不算有礼貌:“你还害我输了全部资产呢,血本无归,下一步是不是让我借高利货?”

   这种相处模式在叶修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,然而见到这个人时就像激发了血液里的某种生物因子,不需要字句斟酌小心刻意,怎么舒服怎么来。叶修仍然和他互呛,手臂上的细小的鸡皮疙瘩却已经慢慢地消退了。

   那个人说这叫过敏。叶修想,过敏还是应激来着,记不清楚了。而现在红色的小点又慢慢出现,正觉得好痒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,苏警官手里端着一个纸杯,走到叶修面前递给他并提醒:“小心烫。”叶修接过杯子,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的,又一触即分。苏警官收回手,重新在位子上坐定,没有什么情绪波动:

   “继续吧。”

   叶修捧着纸杯,里面是热水,正升腾起几缕白雾,随着气流变化出各种形状。他喝了一口,缓缓开口:“我…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生意上的事情,但他为人挺和善的,应该没什么人会和他结仇吧。”

   戒备心很强,防御心很重,嘴太严,几乎问不出线索。苏警官拿着资料纸,手中的笔无意识地转了一圈,叶修的履历很干净,高中毕业,靠打零工过日子,唯一的爱好是打游戏,没有结婚也没有恋人。这种人在社会上有很多,吃完上顿没下顿,日子麻木而单调。

   但是又有哪里不对劲,苏警官想,好像这个人的情绪都是控制在一个精准范围内,他的身体是他思维的木偶,那些表现和反应都是流于表面的装饰,虽然没有任何破绽,但总让人从心底觉得怪异。

   出现在摄像头下的时间让人觉得怪异,谁能从城东到城西却不经过任何一个监控地区?可老板的车又的确在上午由游戏厅驶向他的家,老板也的确如叶修所言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。

   然而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悬案,那么大人流量的游戏厅,失火后却没有一人受伤,现场只发现了三具尸体,剩下的两具都被烧得面目全非,完全无法辨认死者身份。火警到了之后也只是疏散围观人群和扑灭火灾,建筑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……苏警官也只是一个最基层的警察,昨天都没有轮到他执勤,今天就被塞了一沓资料让他去审问叶修,审问的内容也只让他审出对方与老板被害有什么关系,再多的,一个字也不许提出来。

   苏警官叹了一口气:“先到这里吧。”说着站起身,将资料纸塞回纸袋,离开了审讯室。

   有人进来帮叶修解开束缚,他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水,很坦然地接受了别人的帮忙,神态也一下子变得懒懒散散。

   “谢了啊。”他站起来,很自然地拍拍对方的肩,拿着那个纸杯也离开了。

   一般拘留是四十八小时,他在后来买烟的时候被扣押,审讯时看到那位警官的腕表,显示时间为四点三十八分——已经过去了二十小时又二十九分。叶修躺在硬板床上有些出神,两天没打游戏了有点手生,再上线可能竞技场胜率会掉吧,不知道今晚的饭菜怎么样,上一顿难吃死了,也不知道在哪儿还能接热水。纸杯被他拿在手里,捏得有点变形。

   房间是没有窗户的,叶修盯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,觉得很无聊。被抓起来无非是想打探出老板在灰色产业的财产,“赌场”二字提也不提,倒是死抓着老板不放,估计是怕手下人多嘴杂泄露出去。那位审问他的警官一看就是新来的,连制服都是没怎么搓洗过的样子,崭新的一套,可能也就刚来实习一周左右吧,估计上面给的资料都不全。

   他其实有很多种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,毕竟都从赌场出来了,也就没有哪里能困住他了。但叶修还是躺在这里,翻了个身直接睡着了。

   听说做梦会梦到自己印象很深的事,果不其然叶修梦见了那场大火,他在火中奔跑,好几次火焰都要燎到他的衣服,但都被人拉了一把而逃过一劫。他抬头想看看是谁,却被浓烟熏到了眼睛,视野开始变得模糊,周围的一切都被火焰吞噬了——他终于跑进了洗手间。叶修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,视线又清晰起来,他回头,那个人靠在门口等他,见他发现自己,主动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。

   叶修醒过来了。

   他从床上坐起,下意识地手握成拳又松开,力气有点大,让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现实世界。

   那个人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,叶修只知道他是一个组织的杀手,而且是最厉害的那一个。偷走那人下线的耳机、与那个人联络上、达成交易:叶修告诉他赌场的账本,那个人在任务完成后帮他逃出去。叶修蛰伏几年,终于在这一次发力,为自己争得了一个自由。

   或许还有点别的东西。

   心里估算着时间,叶修从床上起来,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一份饭菜。一般是有人喊他吃饭,可能这次喊了但没有喊醒。饭菜已经凉了。但他还是拆开筷子打算吃。

   走廊上有谁咳了两声,叶修没管,继续吃饭。嗯,晚饭居然有番茄炒蛋,虽然几乎全是西红柿看不到半点鸡蛋,但是比上一顿好吃多了。叶修吃得很专注,但外面咳嗽声又大了一点,已经到了无法坐视不理的程度了。他丢下筷子往外一看——霍,居然是苏警官。

   叶修一副懒散模样:“现在提审吗?可我的饭还没吃完——”

   “不是,不是,”苏警官赶紧解释;“只是想找你聊聊,对,随便聊聊。”

   “哦。”叶修缩回脑袋,“那进来坐呗。”

   这个人在审讯室的状态和现在完全不同,或许这就是矛盾来源,苏警官想,既散漫不可信又很镇定可靠,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。

   叶修还在吃他的饭,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,大大方方由着苏警官来回打量。苏警官虽然坐在了他的身边,但也没有开口说话,只是指尖点在桌面上,声音微不可闻。

   一直到叶修吃完饭苏警官也没有说过一句话,好像在走神,完全看不出来“随便聊聊”的意图。见他没有响动,叶修随口一问:“现在几点了?”

   苏警官一愣,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,慢了半拍才抬腕看表:“九点二十分。”

   叶修“哦”了一声:“能帮我倒杯水吗?”

   好会使唤人啊,一回生二回熟的苏警官叹了一口气。不管心里怎么想,他还是帮叶修又倒了杯热水。这里的房间没有热水供应,而提供热水的地方只有值班室——叶修的请求不过分,苏警官就没有拒绝。

   纸杯放在桌子上,苏警官没有再坐下来。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,同叶修道别,这看上去很像他守着叶修吃了一顿饭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就走了,没头没尾又莫名其妙的。

   现在像苏警官这样好说话的警官已经很难见到了,脾气好得几乎不像个警官。叶修喝完了水躺在床上,已经关灯了,但他的夜视能力很好,能看清楚屋子里的所有摆设,或者说他五感都很好,在嘈杂的环境里能听清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。就像当时在赌场里那样,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,身边的筹码堆成小山,拿了一枚在手里摆弄,看上去与其它人格格不入,不像一个赌客,或者说像一个最资深老练的赌客。

  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,荷官赢走了赌客所有的钱,连同那枚捏在手里又放入口袋的筹码。叶修接过筹码时对方给他传了信息,剩下的又变成赌博游戏,他喊出了棱哈,押上所有,幸运女神站在了他的这一边,所以他大获全胜——就是结尾出了点小意外,但无伤大雅。

   “做笔录前还有一次审讯,不是我来。”叶修想着刚才得到的消息,看来上面是彻底坐不住了。

   这一晚他睡得很好,没有做梦,也没被谁惊扰。叶修醒的时候应该天色尚早,外面没什么声音,他百无聊赖地枯坐两三个小时,终于等到有人来提审。不用人催促,他很自觉地跟着走了出去。

   这一次是个三十多岁的人,长了一张儒雅面孔,苏警官拿着笔记本,站在他的身侧。他冲苏警官点了点头,后者便退了出去,并带上了门。还是昨天那间审讯室,但又有所不同。审讯官摘掉耳机,拿出一个小黑匣子,上面红色的灯光闪了两下,表示开始正常工作。

  “信号已经被屏蔽了,”对方说,“这也是不得已。上面催得很急,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。”

  叶修笑了笑:“意思是以后算帐别找你是吧?还有十五分钟满四十八小时,有什么想问的,再不抓紧就真的来不及了。”

   “好吧,好吧。”对方摊开手,“那我们开诚公布地谈一谈吧。帐本在你手里吗?”

   “没有帐本,”叶修回答,“地下赌场的生意靠游戏厅来遮掩,明面上只有一套账本,赌场的账本老板谁也信不过,放在自己手边都怕有人偷走,我就是他们的活帐本。”

   “外面传的那几套——”

   “应该都是假的吧,”叶修迟疑两秒,想到了什么一样,“可能是游戏厅的账本放出来掩人耳目的,真正的账本只有我和老板知道。哦,我还告诉了另一个人。”

   “那个人是谁?”

   “我也不知道——真的,别那样看我,我只知道他是拿去交差的,而且,就算知道帐本也没用了。”

   “是吗?只是对你没用而已吧,”对方笑笑,无视了叶修看似茫然的神情,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?不知道去哪的话,可以来我们这里。”

  “这个警局吗?——还是算了,被人渗成筛子都一无所知。”叶修打了个哈欠,“好像已经超时了吧,我能走了吗?去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——反正有地方去。”

   叶修想起来那个人斤斤计较的样子:“你要我带你走?是这个意思吗?家里开支很大的,要给妹妹买衣服,买化妆品,还有一堆人等着吃饭,还有器械保养、弹药补充——人多钱少啊!”

   叶修心里难免遗憾,表面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:“我也就随口——”

   “所以你也得和我一起养家糊口、不能当闲散人员了,把那些烧钱习惯都给我戒了,从吸烟开始——”那人坐在摩托上,逆着火光,身形的轮廓特别清晰,“站着干嘛?走了!”

   叶修站起身抻了下腰,终于可以走了。推开审讯室的门,苏警官站在门外,递来一张纸:“签一下吧。”

   叶修接过,看也不看就签了名,还给对方时却没立刻松开手:“苏警官,能知道一下你的名字吗?多谢你这两天的照顾。”

   苏警官用了点力把单子扯过来,笑着摆手:“哪来的照顾——我叫苏沐秋。”

   “苏沐秋,很好听的名字,”叶修点头,朝门外走去,“有机会再见啊,苏警官。”

   叶修走出大门,今天的天气很好,是个晴天,天很蓝,还有几朵云在飘。

   他沿着街往前走着,路过一家早餐店,看见还有东西卖就停了下来,想买两屉小笼包,摸了一下口袋结果发现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。叶修也没放弃,站在路边耐心地等。

   也没有等多久,想见的人很快就来了。苏沐秋身上那身警官制服已经被脱下来了,他换上自己的衣服——一件白色卫衣,头发也变回原来的颜色。看见叶修在路边,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:“怎么站在路边?”

   “还没吃早饭呢,我身上没钱了,你付一下。”

   苏沐秋翻了个白眼,上前一步付了钱,两人拿着一份小笼包一边吃一边接着向前走。

   “原来你叫苏沐秋。”叶修说。

   苏沐秋吃掉最后一个小笼包,塑料袋团成一团捏在手里,随意地应了一声是。

  “我们接下来去哪?”

   “回家呗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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